盖世小菜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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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绎夏】关于受伤

   

  

  

  

上回书说到陆大人为消解今夏心头之气使尽浑身解数,色相与钱财双管齐下,终于博得今夏回心转意,将夫人迎回了府里。其间辛苦自不消说,更是应下了今夏五花八门不知多少个条件。

  

  

自家的孩子自己疼,这一大番折腾连杨岳都玩笑着同陆绎说今夏存心刁难人,娶了去有得他操心的;陆绎却是甘之如饴,一副“即便今夏哪日要将房子点了他陆绎也毫不犹豫递火”的昏君样子。

  

  

然而到正式成了婚,陆大人春风得意的小日子刚过了没几日,便觉出不对劲来。

  

  

今夏同他谈的条件中,有一条“不得干涉袁今夏在六扇门的工作”。陆绎知道今夏性子活泼好动,原也不打算拘着她,当下一口答应了。

  

  

得着这句承诺,袁今夏简直撒了欢儿,每日破案捉贼翻山下水,什么案子都插一脚,多凶险的阵法都敢进去走一遭。早出晚归就不说了;往往陆绎早早忙完想着回家陪她,左等右等不见人影也不提了;最触陆绎逆鳞的是她披着夜色回来时身上总少不了大大小小的伤。

  

  

开始时她总嬉皮笑脸地卖乖,什么只是小伤啦,什么下次一定注意啦……拽着陆绎的胳膊撒撒娇便哄得陆绎信了她的邪,仔细上了药再板着脸教训几句便轻易放过了她。

  

  

于是下次袁今夏就敢新伤摞旧伤的回来。

  

  

一来二去的陆绎领教了他夫人“积极认错,坚决不改”的尿性。在今夏又一次磕伤了膝盖回来时,如往常一样将人抱到床上,一言不发,低头细致地抹药。

  

  

今夏是多会看人眼色的主儿,见陆绎面沉如水已知大事不妙:她夫君这回生气似乎尤为严重。

  

  

“咳咳。”今夏清了清嗓子打破室内仿佛凝固的空气。陆绎手下动作没停,只淡淡扫了她一眼,复低眸查看她的伤口。

  

  

“……”啧。大人不接她的招啊。难搞。

  

  

陆绎不接招,她自有办法迫他开口。今夏放在床上的手偷偷绕到背后掐了一把自己的后腰——啊好疼好疼!今夏咬着舌尖没叫出声,眼眶迅速聚集起两团水汽——就现在了,赶快赶快。

  

  

“大人……”她一向明快的声音里染着哭腔,当真受了大委屈似的。陆绎嘴上不说,心里最是心疼她,就凭这一点今夏拿捏他简直跟玩儿似的。

  

  

世间万物,唯情之一字最不讲道理。软肋是她,盔甲是她,心之所向是她,束手就擒也是她。

  

  

果然陆绎抬起头来,仍绷着脸,眼里藏不住的担心却将他出卖的彻底:“怎么了,弄疼你了?这药药性烈但效果很好,我尽量轻点,你且忍上一忍。”

  

  

今夏打蛇随棍上,吸吸鼻子可怜兮兮道:“大人抱抱我吧,抱抱我就不疼了。”

  

  

陆绎别开眼睛不去看她,生怕自己心软。心里气她这般不爱护自己,更恼自己太纵着她,早该硬下心肠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,却每每见她仰着小脸卖乖便心软。此时还只是小伤,若是将来……

  

  

今夏举着胳膊等了片刻,见陆绎恍若未闻,并不像往常一般将她抱在怀里温声哄劝,觉得大概是自己诚意不够,索性使劲眨了眨眼,原先盈在眼眶里的泪便当真掉了下来,濡湿了盖在膝上的被面:“大人……”

  

  

陆绎只当她故伎重施,并不理睬,仔细地把伤口包扎好。处理完后一抬头见她竟真的哭了,立时有些无措,连忙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。

  

  

今夏就着他的袖子连鼻涕都擦了,转过头来恶人先告状:“陆绎你都不喜欢我了。”

  

  

飞来横锅。陆绎觉得真是千古奇冤。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免得今夏受凉,边同今夏讲道理:

  

  

“办案尚且要个证据,夫人这话却讲得没有缘由。我今日早早的回府要同夫人一起用膳,等到酉时尚且不见夫人影踪,好容易将你盼了回来却带着伤。你夫君这一晚饭也没有吃上,又因着你受伤很是心疼了一把,可谓遭了身心的双重折磨,夫人不领情也罢了,冤枉我不喜欢你了可怎么忍心。”

  

  

这一番话有条有理,今夏听了也觉自己颇不是个东西。她袁今夏行走江湖有些年头,自认是个很讲道理的捕快,绝不容许冤假错案。

  

  

于是她主动凑过去,将手绕到陆绎颈后勾着他的脖子,软软道:“是我冤枉了你,我同你认错了,你可别生我的气。”

  

  

夫人主动投怀送抱,陆绎再次败北。他轻叹一声,望着今夏仍泛着水光的大眼睛,哑声道:“我何曾生你的气了,不过是担心你总是照顾不好自己罢了。”

  

  

担心今夏坐久了不舒服,他就着今夏挂在他脖子上的姿势将人横抱起来放到床内侧。而后自己也脱了鞋袜,斜倚在今夏身边,将自己的忧虑慢慢道出:“你如今就这样不谨慎,次次带着伤回来,等到将来你的经验和能力越来越强,会接到更加棘手的案子,说不准就……不止受伤那么简单了。”他轻轻摸着今夏的头发,声音里满是担忧:“到时候你如何自处,又要我如何放心得下?”

  

  

陆绎身为锦衣卫,长期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行走,习惯了警醒,出手时稳准狠不留一丝情面;但今夏不同,她虽聪明但太过纯粹,行事又莽撞,实在很难让人不担心。

  

  

陆绎此时真心后悔,当初随着她同意了不干涉她在六扇门的差事,现如今给自己埋了这么大一个隐患,少不得要时时挂心。

  

  

今夏确实没有想得这么长远。她喜欢办案,喜欢和各样的人打交道,总觉得办案嘛,磕磕碰碰在所难免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陆绎见她受伤总要皱眉头,她还觉得他大惊小怪。

  

  

原来他为自己考虑的这么周全。

  

  

今夏有些感动,往陆绎身边蹭了蹭,郑重地保证道:“大人放心,我一定再小心一些,再谨慎一些,一定保护好自己。”

  

  

陆绎看她满脸的认真,勾唇笑了笑,道:“你可千万要说到做到。”

  

  

“为夫的后半生并半条性命可都握在你手里,万请夫人,小心为上。”

  

  

第二日。

  

  

今夏醒来时,陆绎已经练完了功,正将来伺候夫人洗漱的丫鬟拦在门外,压低声音吩咐些什么。

  

   

“夫人未醒,莫要吵她。你去告诉厨房,今日早膳做上一笼蟹黄汤包,另要两份青菜粥,”顿了顿,又道,“昨晚那道芋头奶糕也另做些拿来。”

  

  

“陆绎——陆言渊——夫君呐——”今夏醒来不见了枕边人,也不去寻也不起床,闭着眼睛就坐在床上拍着身侧的枕头一通叫唤。

  

  

“行了,快去吧,这个给我。”陆绎打发走了丫鬟,端着一盆水进屋。

  

  

“来了,大喊大叫,没有一点夫人的样子。”他板起脸佯装教训她,将洗脸水放在一边,拿手巾浸了水给她擦脸。

  

  

今夏见他来了,眯眼朝他一笑,仰起脸心安理得地让她夫君伺候着。

  

  

“昨日可说好了,要好好保护自己,今晚回来若还有伤我可不饶你。擦手。”陆绎给她洗净脸蛋,把人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下来细细擦拭。想想横竖不放心,又威胁道:“若还带伤回来,我可真要去找你上司让他免了你出外勤了。”

  

  

“知道,知道。”今夏闭着眼睛一下一下点头,一副随时能再睡过去的样子。

  

  

“还睡,醒醒了,早上给你准备了芋头奶糕和蟹黄汤包,不是早就念着要吃吗?”陆绎一手托着她的下巴防止她跌过去,一手捏着她的脸给她醒神。

  

  

磨蹭了约半刻,总算是坐到了餐桌前,吃完饭已经快过了辰时,今夏边埋怨陆绎不早点叫醒她边胡乱塞了几口,揣了几块奶糕在手便拔足狂奔:“我吃好了大人你慢慢吃啊晚上见!”

  

  

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悠悠飘散在大门口,人早已跑不见了。

  

  

陆绎摇摇头,令人将餐撤了,自己也提上佩刀去往南镇抚司。

  

  

也不知为何,这一早上陆绎心里都不安稳,手指按在卷宗上好半天都没有翻过去一页。

  

  

 “大人今日为何心神不宁?”一旁的岑福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。

  

  

陆绎抬起手轻敲了敲额角,道:“或许是没睡好吧。”想了想,又问岑福:“今日可有什么要紧事吗?”

  

  

“回大人,今日一切太平,并没什么要紧事要处理。”

  

  

陆绎沉吟片刻,道:“那你随我出去一趟吧。”

  

  

“是。”

  

  

上午时分,京城街上总是最热闹的。一条街的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,小玩艺儿,糕点,脂粉,首饰……陆绎一路拣了几样今夏爱吃的点心买下。正停在首饰摊前端详一枚发钗时,忽然听到前边一阵骚乱。

  

  

“大胆蟊贼,哪里跑?”

   

  

袁今夏正追着一个小偷满街跑,这小偷屡次犯案,前几次失手让他跑了,今天袁今夏铁了心将他捉拿归案。眼见那蟊贼攀上了一家酒楼的楼顶要跑,今夏咬咬牙也跟着攀了上去。

  

  

这边陆绎看她越爬越高,心也随着越提越高,又不敢叫她,恐怕她惊着了摔下来。沉着脸吩咐:“岑福,去帮帮她,别让她看见你。”

  

  

“是。”岑福领命而去。

  

  

陆绎站到酒楼下,几乎屏息看着挂在楼上的纤细身影,全身的肌肉都悄悄绷紧,随时准备接住她。

  

  

今夏仗着三脚猫轻功一口气攀到三楼,仰头看了看咫尺之遥的楼顶,咬了咬牙用力向上一够——陆绎的嘴角绷得笔直,瞳孔随着她的动作紧缩一下——

  

  

够到了。今夏松了一口气,跃上楼顶天台却看见那蟊贼平摊在天台上,竟是晕了过去。她疑惑地望望四周,并没有其他人。

   

  

不管了,就当小爷运气好吧,白捡这么大一个业绩,美滋滋。她上手开始拖人。

  

  

累死累活总算把人拖到了楼下,今夏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开始擦汗:“累死小爷了,跑跑跑,跑到那么高的地方,害得小爷险些把小命交代在这儿。”她不解气地踹了一脚昏死的蟊贼。

  

  

“夫人好兴致,当差当到楼顶上去了,当真反了天了。”

  

  

“陆绎?!”早上还口口声声做保证,没过两个时辰就上了房,今夏此时正心虚呢,这当口听到陆绎的声音简直要死人的。她原地蹦起来,“你,你怎么在这儿?”

  

  

“有闲心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,这是你最后一次出外勤了。”

  

  

陆绎这趟出来血压都快上去了。昨日她那样起誓,一派真诚,他当真以为她会说到做到,不过眨眼的功夫没看住,竟上到楼顶去了!这是他看见了,他没看见的时候她又做了多少这般危险的事?

  

  

“大人,陆绎,夫君?”今夏绕着圈叫他,陆绎左右就是不肯正脸对她。她急声哀求,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,你饶我这一次吧。”

  

  

“没用。”他面容冷峻,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惯着她胡来,“岑福,把这贼带到官府,告诉他们是袁捕快捉捕归案的。”

  

  

“是。”岑福拖着人撤出第一现场。

  

  

“你跟我回家。”转过头打量一眼浑身脏兮兮的今夏,道。

  

  

“是……哎哟!”今夏刚走一步就往前一摔,陆绎本能地伸手扶住她。

  

  

“怎么了?上过了房顶平地都不会走了?”

   

  

“……膝,膝盖磕着了……”今夏有点害怕地看着陆绎寒冰般的脸。

  

  

“……”

  

  

陆绎心情复杂地看着她,定了片刻,一把将人横抱起来出门。

  

  

今夏不敢在这时候惹这个阎王,也受不了这条街熟识她的人惊奇的目光,只得默默将脑袋往陆绎怀里埋了埋,力图把脸遮起来。

  

  

到了家,陆绎径直走向卧房,脚踹开门脚踹关门,这才让人落了地。没等今夏开口解释,他上上下下把人翻看了一遍,确认除了昨天膝盖上的伤被磕了一下之外没别的伤口,这才脱力般坐到椅子上,抬手揉了揉太阳穴。

  

  

今夏自知理亏,主动上前认错:“对不起啊,我……我不是有意那么做的,就是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……”

  

  

陆绎这一天简直心力交瘁,比在南镇抚司办一天公务还累得多。他不求袁今夏像其他官员夫人那样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但求她能思虑周全些,办案时顾着自己些;她的眼里有天下太平百姓安宁,而他的眼里只有她。

  

  

“今夏,”他开口,略显疲惫,“我同你说我的半条命在你手里,并非和你开玩笑的。”

  

  

今夏心中一震。

  

  

陆绎抬眼,有些无奈而苦涩地笑了一下,伸手示意她过来。今夏走到他身前,他站起身,握住她的两只手,正视着她的眼睛,低哑道:“我陆绎,十五岁入锦衣卫,断情绝爱,手刃同袍,前二十二年不知爱为何物,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……”

  

  

停了片刻,他问:“你怕么?”

  

  

今夏立刻摇摇头:“我不怕。”我不怕,我怎么会怕你呢,你是陆绎啊。

  

  

“但我怕。”陆绎望着她疑惑的眼睛,眼底温柔如海般涌动:“我怕有人因为我而伤害你,我怕我不能保护好你。所以我见你受伤便害怕,见你涉险便心惊。”

  

  

“就当是为了我,再小心一些,再谨慎一些,好吗?”

  

  

袁今夏是陆绎复杂而凶险的世界里唯一一片净土,守护着他心底仅存的对人的良善;她一点都不能出事,因为那意味着陆绎的满盘皆输。

  

  

袁今夏拼命地点头,眼圈通红。陆绎一贯什么都自己扛着,在她面前从不曾表现过害怕的情绪。他是陆廷的儿子,是锦衣卫的现任指挥使,是她袁今夏的夫君,他承担了太多人的期望,是太多人的依靠,这样的人是不被允许害怕的。

  

  

但他也只是陆绎而已,一个有血有肉的人,他当然也会害怕,也有力所不能及的事。

  

  

今夏抱住他,侧头贴在他的胸膛上,听着他的心跳声,轻轻道:“对不起。”

  

  

对不起,没有察觉到你的害怕,没有告诉你你也可以依靠我,没有能够分担你的压力还让你这么担心……

  

  

今夏更用力地抱了抱他,眼泪透渗进他的飞鱼服里:“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。”

  

  

“我也很心疼你,也很怕你受伤,怕你不开心,怕你一个人扛住所有。我也可以帮你分担的,让我和你一起扛着,好吗?”

  

  

她把头靠在他胸膛上说话,声音便显得朦胧。陆绎听得笑了笑:“你能保护好自己,就已经为我扛住大部分了。”

  

  

“好。我保证。”袁今夏说得认真又庄重,像发什么重要的誓言。

  

  

陆绎摸摸她软软的头发,调笑道:“我怎么相信你啊,嗯?你可是刚刚从楼顶上下来。”

  

  

袁今夏仰起头,仔细地想了想:“如果这次再犯的话,就罚我一年的俸禄!”

  

  

那可当真是很重的刑罚了。

  

  

“那就再信你一次,看看我们袁捕快的人品经不经得起考验。”陆绎捏了捏她的鼻尖。

  

  

咕噜。

  

  

今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破涕为笑:“我肚子饿啦,还没吃午饭呢就被你抓回来了。”

  

  

陆绎也忍不住笑,屈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:“你啊……”

  

  

“午膳吃什么?”

  

“你想吃什么,我吩咐厨房给你做。”

  

“嗯……我想吃八宝鸭,有吗?”

  

“有。”

  

“那粉蒸排骨呢?”

  

“有。”

  

“我还想吃红糖糍粑!”

  

“都有——”

  

“你还有什么?”

  

“你还想要什么?”

  

“我什么都想要!”

  

“我有的都给你。”

  

  

End.

(“就当为了我……好吗?”摘自原著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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